第二十九回
  孝姑替父鳴冤 包公檢驗大審

  詩曰:
  為人忠厚被人欺,勒逼嗚呼在丑時。
  後來親女伸冤屈,水火之中存我屍。
  話說皮五爺次日清晨起來,整冠束帶,吩咐下面。吃了面,吩咐打轎三乘伺侯。五奶奶今日素妝打扮,張老太一同前去,準備包公臨時問答。一同收拾清楚,抬至定遠縣衙門口歇下。
  此刻,包公正喊各班伺候。不一刻工夫,典鼓齊鳴,包公升了公座,問:「高腳牌可有下落?」正然之間,外面喊冤,孝姑聲音低小,包公耳內隱隱姣滴滴聲音喊:「黑海冤枉!」
  此是孫公顯靈,護佑姑娘,包公撚鬚,沉吟一聽:「帶叫冤婦人進!」又一喊:「叫冤人告進!皮孫氏,有甚麼冤枉,從直招來,倘有一字虛誣,本縣執法如山,決不寬恕!」孫孝姑說:「太爺明如清鏡,如水覆盆,有黑海冤枉!」包公詳思一會,問:「代何人伸冤?」孫氏口稱:「替父伸冤!」「可有丈夫?」
  孫氏回言:「皮奉山即是丈夫,現在太爺台下。」包公一想,並無實據,傳皮外郎進見。五爺向上深深一躬,包公問:「令岳翁當日被害情形?」皮奉山回了包公說:「外郎並不知情!
  孫氏才明白。」包公叫帶皮孫氏:「你父親的冤枉,被何人所害?一一說明。」孫氏說:「父親本是浙江台州府,寄籍定遠,做了書吏,收了一姪,名叫小繼。因借銀,兩下通姦,勒死父親,丟下井中,支了鍋灶,又吞占家資。」包公暗暗點頭,發付:「孝姑、皮外郎回去,本縣代你伸冤枉!」二人下來。
  再講包公吩咐值日的快頭,又叫坊保,準備一切東西,在求雨壇,坊保辦了炭醋火酒,現現成成。包公用了中飯,到了晚上安歇。次日早,穿了吉服,用了上頓飯,外面叫人伺候。
  眾人將刑杖一齊帶全,外帶行人全班執事,吆喝前至求雨壇面前下轎。
  包公傳諭,將皮奉山同妻孫氏前來。五爺、奶奶、張老太吃飯,飯畢,坐轎到了求雨壇下轎。包公叫人抬了棺具等件放在蘆篷內,吩咐喊了匠人、聽差來,用鑿子把棺枋攢頭鑿開,吩咐一聲:「升炮開棺!」取出屍首放在蘆席上一看,認不出面目。取了水噴過,行人上來磕過頭,就說:「驗過頭上無過。」
  又驗兩耳、兩眉、鼻子、口唇、兩膀、十指,皆無故,只有臍下有掐傷一寸零三分,乳上有爪傷一寸三分深,膀下有打傷,五寸零三分,傷共十一處,糞門踢一下,現有青腫。三個發內並無傷。包公叫:「行人,你自己要一定相驗明白,不可賣法!」
  包大人吩咐外面打轎,一齊各歸署內。皮五爺他坐轎回來,家中人每人賞了酒錢。包公上轎時,吩咐地保,看好屍首,明日復驗。次日,包大人又至,行人仍然前供,驗不出傷來。眾人詫異,包大人一看,心中疑惑,他有了底氣,即刻調回衙行人:「明日相驗,若三次相驗無傷,抬棺木來見我!」包公退堂,仍然回署。孫氏回來,亦不講他。
  且言行人回來,悶悶不樂而回。奶奶開門,見丈夫愁眉不展,細細說了一遍,奶奶說:「你可曾驗得清楚?」「耳門鼻孔,並未看過!」奶奶又叫:「丈夫,買東西請了我,我告你,明日驗去。」于升說:「買東西請你?」買了肝大,打了酒家來,二人吃酒。奶奶說:「黃蠟炒雞蛋,吃了驗不出傷來;針掉在裡面,沒有傷;犀角釘釘子,驗不出傷來!」于升聽了,暗暗點頭。
  到了次日,包公一晃,又到屍篷下轎,于升已來。包公復叫于升相驗一遍。于升相驗,孫公明白屍首,叫人將無主屍首仍放棺內,此刻並無屍親。包公問:「于升,你兩次相驗無傷,如何今日相驗出來?」于升跪稟實話:「是房下教我的!」包公立標硃簽,將于升妻帶來,一拶子就招出:「因同人有奸,親夫礙眼,將親夫謀死。」包公押著于升妻子起屍,果見鼻內有犀角釘定住,裝在棺內,押付荒郊埋葬,吩咐:「賞五十兩銀子,于升,代你妻子把前夫超度!你妻子亦非良善之人,本縣帶去,重重治罪!」
  再講包公坐轎走到西門城外一帶,忽然一陣風將錫頂刮下江去。叫衙役打撈錫頂,誰知打起一個女屍,精赤條條。上岸,用蘆席遮住身軀,進衙稟報。包公坐轎,帶齊行人,至江邊相驗。行人細細驗明回話:「頭上無過,鼻子上擦傷,耳朵上掐傷,肚腹上刀傷,腿上捶傷,門下打傷,陰戶踢傷。」吩咐備棺寄放,自有屍親前來認去。
  再講包公直至司衙,忽有外面擊鼓,姓黃,名癩子,送忤逆。因長壽子係孫公令郎,流落建平,後至定遠,黃公收他以為義子。不期冤家聚頭。郎風、毛順卿自得文理死後,日逐嫖賭。剛剛手內空虛,到了定遠,看見長壽子,勾串他終日賭錢,將黃癩子棺材本都輸了去。他急了,前來告狀。包公問:「何事送他忤逆?」黃癩子說:「有兩個人,一名郎風,一名毛順卿,勾他去賭錢,把小的棺材本被他二人贏去了,只得前來求太爺伸冤!」不知包公如何辦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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