憶童時侍先君子,言及世務,未嘗不致歎於門戶也。
  蓋門戶之局,胎兆於婁東,派岐於四明,釁開於淮撫,而究以國本為歸宿。其為東林者,則羽翼國本者也。其為四明者,則操戈東林者也。外此,則秦、晉、齊、楚、西江稱強,然聲應氣求,要不出此二者。左右分袒,元黃互戰,具曰予聖,誰知烏之雌雄?迨逆賢用事,而君子小人判矣。凡逆賢所摧折者必東林人也,否則必不求異於東林者也。凡逆賢所尊顯者必四明人也,否則必不敢與四明忤者也。嗚呼!四維不張,國乃滅亡!而廉恥道喪,諂附成風,孰甚於逆賢之時!教猱升木,翼虎而食,孰甚於贊導逆賢諸人!馴至於烈皇之世,所謂雖有善者,亦無如之何矣!是以鑒微察影之論,謂天不祚明,不在於震驚九廟,闖逆犯順之秋,而萌於慘戮多賢,璫黨煽虐之際;又不在於稽首投誠,搖尾乞憐之輩,而釀於同心擁戴,建祠頌德之徒。詩曰:「枝葉未有害,本實先撥。」是貴辨之於早也。
  餘年來屏居深山,先世遺書一散不可復返。日長如年,追憶家庭見聞,輒錄片紙,投入甓中,至今春而甓且滿矣。因出己見,稍為次第:首紀國本,著門戶之所由始也;終以逆案,著貞佞之所由判也。名曰《先撥志始》所謂辨之於早也。後之君子,流覽於此,其於邪正之辨,得失之故,亦洞若觀火矣乎!
  文秉蓀符甫題於南溪石室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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