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  非煙被劫

  到了次日,柳非煙的轎夫,叫做四喜,跑得油頭汗出,趕進城來,兜頭撞見方氏,正在門首盼望女兒。四喜一見,忙道:「媽媽,不好了,非煙姐昨晚出得城去,進了昭慶,便不出來。直到今早,連衛大爺也不見個影兒,那些香客,都已散盡。小的進寺去尋,那裡有什麼影子?問那些和尚,也說沒有看見。起初還當在左近走了去頑,及至大家尋到此刻,也沒尋見。聽得鄉下人說,昨兒三更後,曾見一個人背著一個女子,往松木場去的。小的趕到松木場去查問,那些漁船上說,昨晚四更時候,果然有一隻小船開出去的,但不知可是不是?如今小的已托了人追上去。小的想來,這事定是衛大爺做的,應該怎樣一個料理,請你老人家主張。」
  那方氏聽了這些說話,早已魂不附體,回頭一想,便自己伸出兩手,左右開弓似的,打著自己的嘴巴子哭嚷道:「我老昏了!我不知什麼鬼附在身上,便放我女兒一個兒,同那畜生出去,我如今沒見了女兒,我這老命還要他什麼,不如死了的乾淨!」說著,雙足亂頓,一頭向口石柱上撞去。
  幸被四喜一把扯住道:「你老人家只要去告了官司,便總有一個著落,不會白白的失了便宜。」
  正說著,卻好一乘飛輿趕到面前,歇將下來,裡面鑽出一人,不是別個,正是衛默生。那方氏就不管死活,一頭向他懷裡撞去,卻好一個朝天,一個合仆,倒在地下。那方氏沒頭沒腦的,只撿那有肉的地方亂咬,衛默生喊痛還來不及,那裡有功夫分剖?幸而轎夫將他兩個拆開,方氏便一片聲喊叫地方,早有幾個警察趕了攏來。方氏便一把扯住了衛默生的辮髮,拼死的向前拖去。還有一個四喜推著,幾個警察擁著,竟向縣衙門裡去了。
  冤哉衛默生!那柳非煙明明是被假裝賣婆的陸位明中途劫去,卻把這件濕布衫套在衛默生身上。這是看官們大家都可以做得見證,那裡想到事出意外。
  陸位明當晚趕到,果然見衛默生和柳非煙兩個,作對兒夾在人叢裡拈香。陸位明尾在後面,悄悄的把柳非煙衣角一扯,非煙回頭,見是位明,心中只一喜,便喜到極處,無奈一手被衛默生捋著,脫身不得。此時殿上的人愈多了,直和湖水一般,擁將上來,非煙站腳不住,衛默生便攜他到一黑暗的地方道:「你站一站,我解個小便去。」
  非煙剛自站定,忽地後面伸過一個手,向他臉上一摸,登時昏了過去,喊不出聲,那身子便和騰了雲的一般,忽高忽低,忽起忽落,不知多少功夫,忽又搖搖擺擺的起來,搖個不住,心裡卻明白定是陸位明怕他聲張,用法子來迷了,只是眼裡看不見亮,嘴裡說不出話,悶得個實在要節。要想動彈,那手足也是軟了無力,不由自主。足有兩三個時辰,不得甦醒,心裡知道從此便已脫了樊籠,和施逖生過好日子去了,也就安神定魄,索性尋個好好的夢境,竟入睡鄉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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