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回
  龍氏回書花生筆下

  詩曰:貧居街市無人問,富在深山有遠親;繼成今日登金榜,喜壞趨炎赴勢人。
  閑言少敘,書歸正卷。卻說劉保聞得報子之言,問道:「狀元老爺叫甚名字?」報子說:「官名繼成!」那劉保聽說,喜的拍手打掌,笑道:「俺孫大叔可中了!說這事在我罷,你可有報單麼?」
  報子遂將報單取出來,劉保接手中,猶如肺上長草長了心神一般,邁開大步,不多時來至孫家門首,放下擔子,用手拍門,高聲大叫:「愛姐開門來!」龍氏與愛姐正在草堂,忽聽外面有人叫門,龍氏說:「愛姐你去看看是何人叫門?」愛姐來至門裡,用手開門,一看原來劉保。
  愛姐說:「劉哥有何事來叫門?」劉保說:「大嬸子在家沒有?」愛姐說:「在家。」劉保說:「你快領我去見大嬸子。」愛姐領了劉保,來至草堂,劉保一見龍氏,叩頭在地,起來說:「大嬸子,恭喜!恭喜!」龍氏說:「有何喜事?」劉保說:「俺大叔任京中,得中頭名狀元,外面有京報來報喜咧!」
  龍氏說:「可有報單麼?」劉保說有,遂將報單遞於龍氏。龍氏接來一看,果然是他丈夫,得中頭名狀元。遂與愛姐謝了天地,說:「你著報子出門,窮居陋室,無處款待報子,你把他喚到飯店之中用飯,等他去後,一總開發飯錢店錢。」劉保說:「使得!」遂將報子送至飯館中吃飯不提。單說龍氏見他丈夫得中頭名,心中又喜又恨。喜的是丈夫得中,不枉他讀書一場;恨的婆婆亡故,兄弟在牢中受苦。又有蘭英小姐與月姐上京,倘若途中有是非,這是怎了?想到這裡,不由的悲歎起來。唱:
  龍氏女一見報單笑盈盈,猛然間又添憂慮在胸懷。暗說道今朝倘有婆婆在,也該他受享榮華喜無涯。都只為丈夫上京正三載,家中事全然不想怎安排。二兄弟現在南牢身受苦,偺娘親現在停殮尚未埋。你妻子也曾剪髮長街賣,小愛姐險些賣出不回來。多虧了嬸嬸贈銀成母殮,現上京尋你救叔未歸來。雖說是女扮男妝同月姐,到底是女子怎得比男才。現如今你中狀元是大喜,但只怕遠酒難將近渴解。正是他龍氏變喜成憂慮,旁有那愛姐有語把言開。
  話說龍氏正然長吁短歎,愛姐說:「娘呀!你每日說俺爹不回來,沒有信息,現如今俺爹得中了狀元,這可是一場大喜,你到愁眉不展,令人不解你的意思。」龍氏說:「兒呀,如今你爹雖中,離家有千里之遙,你的爹爹那知你奶奶亡故,你叔叔南牢受罪!還有你二嬸母在中途路上,他萬一出了事來,這可怎了?為娘因此放心不下。」
  愛姐說:「娘呀,你原來為的這麼,據孩兒看來,這個就是憂愁也無法的。現如今報子在這裡咧,何不快寫了一封書信,叫他帶到京中,交付俺爹,俺爹看了書子,必然回來。就是俺二嬸子這個時候,必然也到京了,他姊妹倆,一定與俺爹同事,回來到家。那時節好打救俺二叔出監,報了冤仇,再殯埋俺奶奶就是了。」龍氏說:「我兒言之有理!你速去研墨,待我寫來。」唱:
  上寫著龍氏素貞頓首拜,乞官人目覽書言細尋思:自從你上京赴考分別後,算起來如今足有三餘年。適遇著逕遭凶年與苦歲,一家人缺少費用受饑寒。他二叔無奈長去街賣水,要想著供母養身十分難。偏遇著嫌貧愛富他岳丈,假意的請他家內讀書文,教他的子息趙能害使女,誣賴著二叔酒後殺他身。公堂上知縣貪贓受了賄,動五刑將他叔叔逼遭成,把他來夾打成招定死罪,立即在公堂以上寫退婚。咱親娘一聽此言絕了氣,天氣熱又無錢買露暴屍。難的我剪髮賣了買紙化,著媒婆去賣愛姐買棺材。後花園幸遇嬸母趙小姐,他情願贈銀買棺留愛兒。定下了十五晚上紅燈看,與月姐女扮男妝把家離。到靈前與娘偺親來弔孝,現如今千里上京找你回。也不知嬸嬸還在招商店,也不知如今曾否到京師。他姊妹倘或見我夫君面,望夫君早早一同回家鄉。到家中一則葬埋生身母,再往那南牢往救二弟身。拿住了趙明父子將怨報,好與那繼高叔叔把親成。我丈夫既然今科登金榜,回家來服滿進京也不遲。為妻的言短情長訴不盡,務必要細把書言仔細思。
  龍氏女一封家信方寫就,有劉保來至草堂把話提。
  話說劉保來至草堂,向龍氏說道:「嬸子!如今京報要起身回去。」龍氏聽說,遂取出一封銀子,遞於劉保說道:「這白銀十兩,叫報子拿去,路上作盤費用罷!還有書子一封,煩他帶到京中,見了你大叔,交付明白,自有重賞。這是一錠銀子,拿去開發館賬。」劉保說:「聽的。」遂把銀信拿著,到館頭交於京報報子,打發報子去了。又清白了館錢。
  這話按下不表。單說蔡知縣聽說孫繼成中了狀元,吃一大驚,回到官宅見了韓氏,問道:「老爺為何事大驚?」知縣說道:「不好了!」韓氏道:「怎麼?」知縣道:「你怎知道,只因聽了你的言語,受了百兩黃金,我就把孫繼高問成死罪,下在南牢。如今他胞兄中了狀元,若是知道他兄弟被人謀害,必然金殿上本,只怕咱夫婦難保活命了!」唱:
  蔡知縣埋怨當初自己錯,怨夫人是你教我受黃金,只顧了貪贓誣害孫公子,他兄弟知道豈肯把我饒。孫狀元金殿以上奏一本,大約是你我性命定難逃。
  正是他貪贓知縣心害怕,這事情下回書上說根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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