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回
  冒名姓真來宰相家

  詩曰:偶然寫字在店中,不必書寫是伯兄;冒充同胞會面後,始知弟妹進都京。
  閑言少敘,書接上回。卻說蘭英要往相府中去尋繼成,立時打發飯錢。小全只當真是繼成兄弟,執意不收,遂將他二人的行李搭在馬上,牽出店門之外。二位小姐誇鞍上馬,小全頭前引路,就望著相府而來。唱:
  王小全領定小姐往前行,要上那相府去找孫繼成。但只見坐轎騎馬人無數,卻多是當今皇上文武卿。趙小姐馬上低頭心暗想:到相府可拿何言去應承?欲待說我是你的親兄弟,我與那繼高面貌不相同。欲待說我與繼成是親戚,敘不出是他兩姨姑表兄。若還是說出弟妹兩個字,怕的是自己落個面通紅。正是他怕見繼成無語對,王小全猛然站住問一聲。
  話說王小全說:「請二爺下馬罷,已到相府門首了。」二位小姐,遂即下了坐騎,小全把馬拴上,說道:「二爺少等,待我前去傳稟門上。」
  上近前看見把門的張龍、李虎說道:「有煩二位兄台,稟上狀元老爺,就說無錫縣本家二爺來投。」那張龍說道:「這也容易。」遂叫李虎看守大門,他便連忙來至大廳,見掌家的說:「高大爺,外面有狀元老爺家中二老爺來投。」高掌家聽說,即來至書房見了狀元,垂手站住,說:「稟姑爺,外面有無錫縣家中二爺來投,現在府門等候。」
  繼成聽說他兄弟到來,滿心歡喜,一聲吩咐有請。高煥出來,傳於李虎,李虎來到門首說於小全,小全說於小姐:「裡邊有請。」蘭英在前,夢月在後,進了府門,只見繼成二門等候,接進客廳,敘禮以次分位坐下。繼成問道:「那一位是無錫縣來的?」蘭英說:「小弟便是!」繼成仔細看,心中大犯猜疑起來。唱:
  孫繼成二目閃動看分明,打量那無錫來的一書生。只見他一頂巾兒頭上代,身上是可體藍衣穿一衿。軟綿綿腰束一條絲結帶,新鮮鮮粉底烏靴足下登。打扮的好像一個富家子,似我家衣服那有這等新?看面目好似梨花初開放,柳葉眉秋波相趁朱唇紅。他既然不是閨閣裙釵女,卻何為兩耳下面有漏通?大約他年紀不過十五六,全不像我弟面目與年庚。我不過在京三年未回去,料作我兄弟不改舊形容。我又非年老龍鍾花了眼,難道說同胞兄弟認不清?況且是有他兩人仝來此,這件事叫我尋思不得明。我不免仔細將他問一問,我看他說出何言來應承。
  話說孫繼成越看越疑,復又問說:「方才家人來報,說我弟前來投我,我看兄台面貌不對,想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甚多,莫非兄台訪問錯了,也是有的。實說貴居那裡,姓甚名誰,我與恁打聽打聽。」
  繼成這一句話,問的蘭英滿面通紅。若要與他實說,只見有人在此,只是低頭不語。
  繼成參透其心,遂叫家人退去。蘭英見旁無人,才待要說,只覺得難以啟齒呀。唱:
  趙小姐未曾開口面先紅,只覺得渾身出汗心內驚。暗想道若要對他說實話,未過門誰家弟媳見伯兄?有心要瞞著狀元不實說,為什麼千里迢迢特進京。李夢月旁面替他心作躁,不住的機關暗暗送眉峰。蘭英女一時不顧羞和恥,他方才對著繼成說實情:我本是姓趙家住無錫縣,我的父官居戶部是趙明。這是我義姐名喚李夢月,他與我女扮男裝到京中。我雖然不是你的親兄弟,卻是你弟媳名叫趙蘭英。趙小姐方才說出真情話,不由的羞煞新科狀元公。
  話說孫繼成聽說,是他弟媳到來,羞的面紅過耳。暗想男女說話不便,就背臉向外,叫丫環紅梅到繡樓上,將玉屏小姐請至前廳來。小姐至屏風以後,睄了睄有二位書生在前廳旁坐,狀元哥臉向外坐著,玉屏不解其意,遂叫紅梅將狀元請至屏風以內,繼成低言,將蘭英二人來歷說明。
  玉屏說:「這也是稀奇事。」遂來至前廳,將蘭英夢月引至繡樓,二人洗了臉,換上衣服,三位小姐見禮已畢,分位坐下。玉屏問道:「那位姓趙?那位姓李?」玉屏先把蘭英一看,好愛人也。唱:
  高玉屏仔細來觀蘭英女,暗說道好個天仙虞美人。但見他淡搽脂粉桃花面,只趁著柳眉杏眼動精神。生就的櫻桃小口牙如玉,最可愛窈窕細軟柳枝身。底下的一對金蓮小又瘦,上面是巧挽盤龍髮烏雲。好一似越國西施出了閣,不亞是漢代貂蟬又降臨。誰能勾銷金帳裡偕鸞鳳,更比那金榜題名勝幾分。世界上見過多少如花貌,從未見這一女子實超群。高玉屏見了無錫趙氏女,不由的滿面生春喜在心。
  話說玉屏小姐看罷蘭英,又看夢月,也有沈魚落雁之容。心下想道:「他兩個乃閨女中幼女,又生的這般美貌,中途如何行走?」正在狐疑,蘭英說:「我姓趙名喚蘭英,就是你弟妹;這一位是姓李名喚夢月,乃是妹妹的義姐。俺二人假扮男子,同行作伴,原為尋兄而來。」玉屏向夢月說道:「你大姐姐,你來我家是客,不便取笑,趙小姐和我是妯娌們,取笑卻也無妨。」
  要知他二人如何取笑的,且看下回分解。

返回 開放文學

訪問統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