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信破關收服三秦

  話說韓信登壇,漢王封拜職受徵東破楚大元帥。當日同眾文武宴罷,謝恩出朝,升帳諸將恭賀元帥。信傳令來日己時取齊,如違斬首。眾皆得令散訖。次日己時,一聲炮響,三通鼓罷。韓信升帳坐定,諸將參見禮畢。軍校肅靜,忽正軍師王順至於帳下告曰:「諸將俱齊,惟有監軍殷蓋不至。」信怒曰:「怎敢違吾將令?」言未已,殷蓋至在帳外。信令召入,責之曰:「爾乃監軍之職,管領眾軍故違吾令。」殷蓋曰:「辭朝晚矣。」信不聽說,喝令推出轅門斬訖,取其首級,號令如有犯者,以蓋為例。諸將盡皆驚駭失色。(按:韓信居鄉破賊入關,屢受下職,素無名望,且又年少,今一旦驟拜為帥總握兵權,諸將俱有不忿之心。殷蓋尤欲抗之,故於初見甚遲以慢之。明欺信也。不意其威令嚴明,竟致梟首以示號令。蓋亦自取其死也
  後人有詩日:
  專閫由來法要明,監軍何獨故爭衡?
  非乾元帥無容恕,不斬將軍令不行。
  且說漢王自拜韓信為師,心中疑慮未定,欲令領軍出征,試其才略。一日,傳命召集文臣武將宴飲將終。王問韓信曰:「元帥部佇整齊,東征之事若何?」信對曰:「先修棧道,選日行軍。」王曰:「誰可往修棧道?」信曰:「樊噲可引五百軍士前去,限四十日回報,如違治罪。」當下樊噲亦有不忿之色,尤恐犯令,只得聽命而行。宴罷文臣各回第宅。韓信即升戎帳,聚眾將官商議東征。軍分前中後三隊,以灌嬰領前鋒,曹參領二隊,信與漢王自領後軍。分撥已定,再令諸將示諭三軍,準備聽候,勿得違慢。諸將唯諾而退。次日,韓信入朝奏日:「臣請駕出褒州征伐。」漢王曰:「元帥誤矣。樊噲去修棧道尚未回報,引吾何往?」信曰:「樊噲明修棧道,韓信暗度陳倉,使章邯不知提防。兵法云『出其不意,攻其無備』是也。」大漢二年二月上旬,漢王與韓信統率大軍二十萬,大小戰將出離褒州。軍分三隊暗出陳倉口已至散關。王問信曰:「關隘嚴緊,如何過得?」信曰:「用一小計,散關自破。」漢王大喜。信召灌嬰、曹參將授以密計,吩咐依令而行。
  卻說關上守將呂馬通聞報漢軍來至,即點軍馬下關拒敵。漢軍灌嬰出馬,二將戰至二十合,灌嬰敗走,馬通不料是計,追趕三十餘里。關上小卒飛報,漢將軍曹參領軍一萬沿間道至關,奪門而入。馬通大驚,急回軍時,前遇曹參相戰,後又灌嬰趕來。馬通抵敵不住,被灌嬰活擒,歸寨見信。信自去其縛,問曰:「公肯降漢,必有重用。」馬通願降漢軍。過卻散關,前至武都山下寨。
  且說章邯鎖守上秦,居廢丘。是日正坐帳上,人報漢王拜韓信為元帥,引兵東征,即日遣軍修理棧道。邯笑曰:「胯夫為將,誠何以堪?」忽又報曰:「韓信引軍暗度陳倉,襲取散關,活擒呂馬通,漢大軍已至武都山下寨。」章邯聞報,大怒曰:「韓信一餓夫耳,豈識兵家之大體!」即令部下起兵十萬出戰。「吾不生擒韓信,誓不回軍!」大夫孫安諫曰:「大王不可與敵,只宜堅閉,遣人報知楚王;若楚兵來,兩下夾擊,則漢兵不能出秦。」章邯怒曰:「吾用兵三十二年,戰無不勝,豈不如一韓信耶?」叱退孫安,引軍逕出武都。信已布成陣勢。章邯列陣出馬大叫曰:「胯夫韓信安在?」漢陣灌嬰出馬,與邯交戰十餘合,敗回本陣。韓信出馬,章邯迎敵,信亦敗走。邯奮怒曰:「不擒韓信誓不回軍!」揮兵追信直至陳倉穀內,不見韓信,只見路旁有一大石,石上有詩一首。邯看其詩曰:
  韓信經石過,西回把將權。
  東逢秦楚將,此處斬章邯。
  讀罷大驚,急令回軍,恐遭韓信之計。言未畢,四下伏兵齊起,金鼓震天,殺得章邯大敗,得脫者千人,走入廢丘城內歎曰:「一時失笑君子,陷於小人。」見孫安言曰:「吾不聽爾之言,果輸於胯夫之手。」說尤未了,韓信大軍掩至城下。章邯傳令三軍上城堅守勿出。信見章邯拒守,遣兵大放濉水圍浸其城,使章邯不能得出。胡曾先生有詩日:
  此水雖非禹鑿開,廢丘山下重縈回。
  莫言只解東流去,曾使章邯自殺來。
  韓信令人放水,一面收軍回至營中。漢王召信慰而歎曰:「元帥果是奇才,蕭何薦舉不謬。」信叩頭而出,隨即傳令移軍進取中秦。卻說中秦王董翌探知漢兵至近,領軍五萬出迎。當日天晚下寨。翌與諸將議曰:「章邯敗於韓信;吾今晚乘信無備,去劫營寨,先挫其銳氣何如?」諸將皆曰:「大王之計甚善。」商議已定。韓信正在帳中,忽然一陣風過,信出視之曰:「此信風也,主有賊兵劫寨。」急召灌嬰、曹參聽計,令分兵埋伏。二將依令而去。信將軍兵盡皆撤開,只留空營。夜正三更,董翌引兵到來,前哨入至信寨,見寨空虛,知有準備,急回報知董翌。翌大驚,正待退時,忽聽漢軍一聲炮響,四面伏兵擁出。左有灌嬰,右有曹參,背後又有大隊軍馬殺來。董兵三面受敵,折傷大半。翌引敗軍走,至天明到寨,方才坐定。人報韓信遣曹參取高奴城。董翌歎曰:「吾輕敵韓信,果失中秦。」即寫降書親詣信營投降。小校報與韓信。信召董翌至帳下,以目視之良久,覽畢其書,又以目顧盼,大喝曰:「董翌爾退,吾用天下壯士,何用爾一匹夫!」翌會韓信之意,默然出營,走至下秦,見司馬忻具言韓信用兵鬼神莫測,不可輕敵。自出褒州倒衝散關生擒呂馬通;誘章邯於陳倉;破軍十萬,得脫者千人;水淹廢丘不能得出。司馬忻不聽董翌之言,正待點軍,人報韓信引兵離城三十里下寨。司馬忻領兵五萬出延安拒敵,正迎信軍,二陣相交,從辰至午,忻兵大敗,走回洛陽。卻被董翌攔路擒往司馬忻。忻曰:「爾何擒吾?」翌曰:「吾奉韓帥之計,故來擒爾以克歸漢之功。」翌推忻見信。信問忻曰:「爾肯降否?」忻即願降信。引二人拜見漢王。王大喜。韓信傳令拔寨逕趨咸陽。離城數十里安營,令呂馬通潛入城中探聽虛實,通知司馬稷暗遣人於楚王求救去訖。出城具將此事報與韓信。信即思計,傳令眾將休得出戰。
  且說楚王久徵東齊未下,正坐帳中。忽報咸陽司馬稷馳表告急。楚王令取表文,看畢大怒曰:「胯夫怎敢取吾三秦?」召范增曰:「吾親引軍去擒韓信。」增諫曰:「大王不可。昔日鴻門飲宴不聽臣計,放過沛公;臣又囑王休去韓信,亦不聽臣之言。今韓信果為大將,用兵如神。」楚王曰:「是吾見錯,悔之晚矣。」增曰:「此時大王若去救秦,前與漢軍相迎,後有齊兵追擊,兩不相顧,徒自取敗。」楚王曰:「若此奈何?」增曰:「且遣咸陽使回,著令堅守,慎勿交戰,此間夷差劉信引軍星夜劫取漢王家眷到來,漢王若知,必回兵矣。」楚王依言,隨差劉信前去滁州。當夜,信裝盜賊擄得家眷,至於中途,早被王陵得知,截路奪回,護送入至漢王營中。漢王會見家屬又驚又喜,遂封王陵官職。劉信回楚不題。
  且說韓信在營籌變,秦使去久,傳令吩咐眾將校曰:「明日吾自假裝楚王坐於車上,軍中俱打西楚旗號,去至城下。司馬稷必然出迎,可就馬前擒之。」眾將領計,點軍五萬聽候。是日司馬稷果然帶領諸將在城上盼望楚王救軍。須臾之間,只見正東十里以外塵頭亂滾,金鼓齊鳴,一隊軍馬飛奔而來。諸將曰:「此必楚之救軍也。」仔細覷定,前打一封龍鳳日月大旗,遮護一輛大車,車上坐著儼然霸王,軍中俱是西楚旗幟。司馬稷大喜曰:「楚王親自來也。」慌引將校開城出迎,至於車前,滾鞍下馬,舉目視之乃是韓信,司馬稷大驚,急回莫及,被信左右擒縛。信問之曰:「爾肯降乎?」司馬稷只得與眾文武歸降。信請漢王駕入咸陽。漢王傳旨安民,秋毫無犯。次日,設宴會集文武群臣賀功。漢王賜酒與信曰:「若非元帥,焉有今日?」信對曰:「皆賴我王洪福,信何有功!」漢王曰:「自從大軍東出,渡陳倉,取散關。不數月內席捲三秦,取地一萬三千餘里,皆元帥之功也。」言畢慇懃賜酒。眾文武各各盡歡而飲。正作樂間,忽報外有一先生求見大王,王召至殿下,先生施禮畢問王曰:「大王別來安樂否?」王視之乃張子房也。不勝欣喜,急請入席。王親勸酒畢,子房曰:「臣自太白嶺與大王相別,臣曾言與大王幹事,我王知否?」王曰:「吾亦忘矣。」子房曰:「臣有功者,一說六國不寧,二說楚王遷都,三與我王尋覓大元帥。」王曰:「前二事果爾有之,若言尋元帥,則若非蕭何三薦韓信,豈有元帥?」子房笑曰:「臣與韓信一封書,令獻與大王。書上寫薦韓信為大元帥,我王如何不知?」漢王問信曰:「卿自歸漢,既有子房書獻上,吾即以爾為元帥矣,豈待蕭何屢言?」信乃取書遞與漢王。王看其書曰:「為何不早呈出?」信曰:「臣故匿此書。」王曰:「何故?」信曰:「一顯我王君聖,二顯蕭何臣賢,三顯微臣忠孝。」漢王大喜曰:「吾有此二人乃世之三杰也,何憂天下不得?」漢王又勸酒畢,問信曰:「吾欲東征,元帥若何?」信曰:「未可東征。關外現有二雄鎮守,難以輕出。」王曰:「二雄是誰?」信曰:「西有平陽王魏豹,東有洛陽王申陽。」漢王點首問曰:「先取何處?」信曰:「先取魏豹,次收申陽。」王曰:「可矣。」子房曰:「臣觀二國,不勞大王動兵。臣雖不才,憑三寸舌說魏豹傾心降漢,逼申陽稽首歸劉。」王大喜曰:「卿去只恐中彼之計?」子房曰:「大王不須疑慮。」言訖辭別出城,逕投魏國而去。
  後人贊信詩曰:
  秦地三城屏翰雄,將軍一鼓障垣空。
  未逢西楚垓前敵,初握元戎第一功。
  又日:
  鐵騎東驅暗襲關,三秦席捲片時間。
  章邯不信英雄策,及見留題膽正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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