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回
  玉面虎作伐求淑女 小神仙賣卜相英雄

  近來杯酒起常遲,臥看南山改舊詩。
  閉戶日高春寂寂,數聲啼鳴在花枝。
  話說張珏在廳上戲弄眾人,令他等團團亂跑。眾人齊聲哀求:「神仙爺爺不可相戲了,弟子們實在跑不動了,再跑腿要折了,求神仙爺爺饒恕罷。」張珏聞言,倒念真言,眾人方住了腳步。眾人只聞張春儀大喊一聲:「疼殺我也。」眾人回頭一看,見他兩個耳朵不知去向,血淋淋流下兩頰,原來被張珏割去。眾人吃驚不小,見張春儀那杯酒內,浸著血淋淋兩個耳朵。眾人害怕,皆掩著兩耳。此時張春儀暈迷在地,趙家家丁把他扶起,送他還家。
  再言張珏也就暗中帶著晉小姐送回晉家莊。晉家內宅,聽見晉老安人哭罵不休,遂在暗中高聲說道:「下面聽真,休要哭罵,吾神乃是月下老人也。晉驚鴻與趙德本無姻緣之分,總是晉游龍誤信張春儀之言。今已將張春儀在趙家處治,晉驚鴻現已帶回,應與桑黛匹配良緣,後有夫人之分。爾家宜善保護,使駱姓為媒,不可再誤。吾神再飭令桑黛轉請杭州李廣前來作伐。趙德明日既將庚帖送還,晉驚鴻交付與爾,吾神去也。」遂將晉小姐放出。晉老安人聞空中有人說話,正在疑惑,忽見驚鴻女兒已坐在樓上,形容委頓,憔悴堪憐。遂跑至近前,抱驚鴻於懷,呼喚:「我的兒,總是你不肖的哥哥誤你。今既蒙神人指示,說你應配桑黛,但不知桑黛究是何人?還教我請駱姓為媒,莫非駱太太認得桑黛嗎?」晉小姐雖然委頓,心中明白,一睜眼,見己身已在母懷。聞母所言,心中暗喜,遂假裝不知,口呼:「母親,你女兒莫不是身在夢中與母相逢?」晉老安人口呼:「女兒休得疑惑,是月下老人將你送回家,言說你應配桑黛,教為娘的請駱姓為媒。我想駱姓只有駱夫人,難道他認識桑黛?」遂令人請駱夫人至,說明原委,求駱夫人為媒。駱夫人贊成說:「這桑黛是老身親戚,明日我命舍姪駱照向他去說知,使他登門求親,我之舍姪作一冰人。這桑黛生得一表非俗,與令愛匹配,真是天生成的一對玉人。可喜可賀!」晉老安人聞言大喜,令人將小姐送回臥室安歇。這且不表。
  再言張珏回到蓬萊館,將戲弄張春儀說了一遍,眾人聞言笑得心痛。復將晉小姐送回晉家及假托月下老人指示的話述了一遍,大家贊賞不已。當晚開懷暢飲,直至半夜,方席散,各自安歇。
  次日,李廣帶同駱照、桑黛已到晉家門前,門上人一見,暗想:「怎麼這三個人又來了?」心中疑惑。李廣說:「晉家管家,你去稟知老安人,就說杭州李廣及駱照、桑黛求見,請汝家老安人及你家少主人會話。」門丁答應,進內宅,暗想:「昨日他三人前來,摔砸大鬧,今日又來要見老太太,令人不解,是何緣故?」來至內堂,即將李廣之言稟明瞭太太。晉老安人聞稟,笑逐顏開,遂令人去請駱太太,又令人去喚游龍前廳會客,又令家丁不可慢待。眾家丁答應,出來即請李廣三人。
  在廳上坐不移時,游龍出來相陪,家丁獻茶。李廣向游龍口呼:「晉仁兄,昨朝造府,駱賢弟殊多魯莽,尚望勿罪。今日前來,一為登門謝罪,一為令妹姻事。昨夜小弟奉月下老人指示,言令妹終身應配桑黛賢弟。吾兄誤信張春儀之言,許字趙德,未免大錯。已經將令妹送回,囑令小弟前來作伐,並帶同桑賢弟登門求婚,未知吾兄尚以神言為然否?小弟是遵奉月下老人法旨,特地前來。吾兄可稟知令堂,小弟等靜候佳音。」晉游龍聞言,自覺慚愧。若待不允,自己妹子昨日果是從空中有人送回,而況今日趙家已將庚帖送還,並言張春儀被割去兩耳,毫無一點虛假。若待應允,桑黛是我仇人。心中正然遲疑不決之際,忽聞閃屏後喝道:「不肖畜生,何必狐疑!總是你種種胡為,害你妹子出頭露面。幸有神人相救,險些誤了你妹子終身。昨夜月下老人指示為娘,你妹子應配桑黛,令為娘請駱公子作伐。為娘已應許了。今日李公子奉神人指示,同駱公子到此與你面談,爾還狐疑什麼?女兒是我生的,須我作主,不能由你。急速應允才是。」游龍被斥,含愧向李廣口呼:「李兄,小弟領慈命,當遵台命便了。」駱夫人在閃屏後向駱照說:「姪兒,李賢姪既作男媒,你便為晉府女媒罷。」駱照答應。李廣令桑黛與游龍二人行了結親之禮。李廣說:「昨是仇仇,今為姻戚了。可喜,可賀!」李廣向游龍說:「既蒙允諾,今日匆匆,後日當既行盤,求賜庚帖。」游龍首肯。李廣三人告別,游龍相送出門,大家一揖而別。
  李廣三人回到蓬萊館,向眾弟兄述說一遍,大眾皆歡喜。至第三日,行了盤,駱照僱妥了船,將嬸母、妹子並接到慈雲庵。又搬取叔父靈柩,賞了老尼白銀五十兩。先送嬸、妹回淮安去,約期來年到杭拜謁李廣。在途中巧遇拐騙行裝的惡僕駱元,把他送官懲辦,所有失去財物,仍然取回,方回淮安而去。不必細表。
  李廣等眾人收拾行裝,仍到揚州觀看打擂的去。話休繁絮。到了揚州,將招英館帳目大略拂理了兩三日,即一同出城,至平山堂看打擂的。眾人坐在茶棚飲茶,胡逵、廣明二人坐不住,便各處閒遊。走至擂台北首,見布棚下坐著一個先生,頭戴道巾,身穿鶴氅,唇紅齒白,清秀無比。旁掛一面招牌,上寫「相命如神」四個大字。廣明走進棚口呼:「先生,給灑家相一相,看先生的相法如何?」先生笑道:「和尚,你不用相,我知你名喚廣明。」廣明聞言,心中佩服,說:「先生,你怎知我名?」先生說:「我善知過去未來之事。」胡逵也走近一步,說:「先生你給我相一相。」先生說:「你也無須相,我知你家住山西,姓胡名逵,綽號煙葫蘆。近來添了一件心事,終日記念著甘家十二姑。」這一夕話,說的胡逵、廣明二人伸舌,掉轉身跑到茶棚李廣面前,口呼:「大哥,那邊來了一名神仙。」遂將那上項事言了一遍。李廣聞言,隨出茶棚,走到那裡。那先生一見李廣,便站起身笑迎出來,口呼:「小孟嘗,在下久仰。幾時由杭到此?」李廣聞言,心中驚駭,口呼:「先生相命如神,屈尊大駕,至敝寓一敘何如?」那先生說:「當得領教。」遂收了招牌,便同李廣走到茶棚,喚了眾家兄弟,一齊進城。
  不一時,進了招英館,眾人便與那先生施禮已畢,分賓主落座。從人獻茶,李廣口尊:「先生,未領教道號仙鄉。」那先生說:「貧道姓蕭名子世,綽號小神仙,家住天台、雁蕩之間。曾從終南赤松子游,因此稍知過去未來之事,今奉吾師之命,特來拜訪。」李廣聞言大悅,口呼:「先生,某等何幸,得遇神仙,請先生代某仔細一相。」畢竟蕭子世說出什麼話來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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